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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0月13日 星期日

那段還未萌芽的感情~7


        ─ 7 ─
  

  古賀離開了,留下的是依然不安穩的空氣。
  雖然空氣中的躁動原因改變了,但是令人不安的程度沒有絲毫減退。

  
  「妳……妳知不知道自己答應了什麼事情呀!」彼方生氣的問著,氣著答應這種事情的她、氣著沒有辦法阻止她答應這件事情的自己。
  「是的,只要我贏了演習,就能得知提督所需要的情報吧?」相較起彼方的浮躁,飛鷹顯得平靜。因為那不僅僅是彼方需要、也是自己所希望知道的情報。
  那是自己過去轉過頭不去看,卻應該是必須要知道的事實。
  「但是輸了的話,妳……」彼方說到一半,話語卻出不了口。自己到底想要說什麼?

  『妳會不再是我的秘書艦。』、
  『妳會離開我?』,
  才剛成為她的提督的自己,有資格對飛鷹這樣說嗎?
  

  懊惱、悲傷、煩悶、擔憂等種種情緒浮現在彼方的臉孔,飛鷹沒有轉移開視線,專注的看著自己的提督。
  自己是希望能幫助他的,但是反而讓他露出了這樣的表情。想要伸手擁抱他,告訴他自己不會有事的。但是主動擁抱男性,這種大膽的事情是自己過去沒有想過的。
  飛鷹挺直了身子,微微的墊著腳尖,不敢主動擁抱他、但是卻想要盡可能的更接近他。該說什麼呢?該怎麼讓他知道自己的心情呢?
  焦急的心緒讓她的眼眶裡的淚水滾動著、身體微微的顫抖。
  
  明明昨天自己在他面前就是這個表情、
  明明想在他面前表現出堅強的自己、
  明明希望有能夠讓他依賴的地方,
  為什麼自己還是這個樣子呢?
  

  「咦?」

  自己身體的顫抖被止住了,被那份裹著自己的溫暖停止下來。  
  跟昨天一樣的溫暖,把自己擁入懷中。
  一時之間,飛鷹還以為那是自己的錯覺,但是緊緊纏繞在自己背後的雙手、擁抱著自己的那股氣息、以及讓自己停止顫抖的那份溫暖,都再再證明了這不只是錯覺。

  「提、提督……?」應該忍住的淚水,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停不下的滑落,「提督,我……」
  「安靜!」是命令的語氣,但是彼方並沒有生氣。
  飛鷹在彼方的懷中低下頭,長髮來回的搖曳著,沒有發出聲音,卻搖著頭表達自己的不滿。
  「真是的,為什麼明明說過會聽我的命令、為什麼明明這種時候就這麼的聽話,但是剛剛卻不肯聽我的話呢!」抱住飛鷹的雙手,似乎又更用力了一些,「明明我也有辦法為了妳而努力、明明我也答應過妳,要更加努力的,不是嗎?」
  「提督。」聽了他所說的話,飛鷹明白了,彼方跟自己是一樣的,都在擔心自己沒有資格站在對方的身邊。所以飛鷹主動伸出手抱住了彼方,「提督,整理情報是秘書艦的工作呢,請提督將目標放在更重要的事情上面吧。」

  那應該是什麼樣的事情呢?飛鷹不清楚。但是她希望彼方認同她、認同她為他付出的努力。
  
  「一件事情……」沉默了一會兒,彼方才開口,「如果我贏了妳,妳願意聽從我一個命令,沒錯吧?」彼方說出了幾個小時前,在船艦上那像是玩笑的約定。
  「是的,提督。」彷彿已經猜到他這樣說,飛鷹閉上雙眼,在他的懷中,安心的感受著他的氣息。
  「那我贏了的話,我要妳答應我,由我去交涉,停止這一場演習。」



  「哈哈哈哈哈!那看起來是你慘敗呢!」彼方眼前的女提督毫不客氣的大笑著,「以血肉之軀去挑戰艦娘,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有這樣的笨蛋呀!」
  「笑得太過火了吧……是妳說想聽我才講的耶?」彼方沒好氣的說著。如果仔細觀察,能夠注意到在他軍服底下身體,纏繞的一圈又一圈的繃帶。「我指的比試是徒手搏擊呀!結果才剛宣布開始就聽到『零戰,發射!』我可是被對深海棲艦用武裝直接攻擊呀!」
  「哈哈哈!這樣會輸也是理所當然的!」似乎笑岔了氣,古賀扶著欄杆緩和呼吸,「而且就結論而言,她的做法是正確的。要把跟我訂下的演習取消,付出的代價可不是你能夠想像的,所以她才會毫不留情地全力攻擊吧?」
  「這種事情我知道,所以可以不要再笑了嗎,教官?」跟古賀一樣倚靠在欄杆上,彼方臉上卻是無比疲憊的表情。
  「嘿,之前不是還自信滿滿的叫我『古賀提督』嗎?」
  「那裡畢竟是我的提督室,而且在職級上我們也還算是對等的關係。」更何況,妳就是想聽到我那樣說,才會直接殺到我的提督室吧,古賀教官。彼方補充似的說。
  「好像是這樣子沒錯呀!」像是笑得夠開心了,古賀用力站直身子,甩了甩頭,一頭紅髮隨風揚起,幾撮亂髮被古賀隨手撥到耳後,「其實我還是認為你輸掉比較好,不管是跟飛鷹的比試或者是跟我的演習,因為你是我可愛的學生嘛,這是教官認為你不該知道的事情,還是乖乖讓步比較好喔。」
  「古賀教……不,古賀提督。」像是要收回自己剛剛一瞬間的軟弱,彼方更改了對昔日教官的稱呼,「古賀提督,感謝妳的費心。但是這件事情,我必須自己解決。」
  「喔?即使是我擋在你的面前?」
  「是的,即使是妳擋在我的面前。」
  「很好!」沒有因為被拒絕而氣憤,古賀反而像是因此而狂喜,「那麼就來看看吧!看看你的秘書艦有沒有辦法幫助你跨越我這道關卡!」
  


  這是一場對自己不利的戰鬥,飛鷹知道。
  那個壞心眼的提督一定會派出山城來進行這場演習,以自己輕空母之軀與航空戰艦對戰,本身就是不明智的。
  論裝甲,自己的防禦能力遠遜於山城;論航速,自己跟山城只能說是相當;而論火力,一旦開始戰鬥後,只能倚靠艦載機戰鬥的自己,也一定是不利的。
  那自己的勝機,只有一開始的航空戰。只要能夠在第一波攻擊讓山城失去一定的戰鬥能力,那自己就有勝算。

  在海面上佇立著,飛鷹等待著出手的時機。
  畢竟這是演習,不可能讓雙方在海面上無限制的追逐,對於自己最大的機會就是空母擁有的先攻權。
  由自己決定攻擊時機的航空戰,可以決定這場勝負的走向。
  

  「零戰、天山、彗星,全機離艦!」張開飛行甲板,飛鷹驅使自己的艦載機起飛。超過四十台的艦載機同時起飛,整齊劃一的列隊就像是飛鷹的個性一樣,筆直地往前飛行。
  山城只是露出了無趣的表情,舉起裝備在手臂上的飛行甲板,「全機發射。」

  山城的艦載機起飛時間非常的晚,雙方艦載機的交戰位置甚至可能波及到她自己,但是為什麼?為什麼自己的心中如此的不安?

  「攻擊開始!」飛鷹輕咬下唇,壓下心中的不安,宣布攻擊命令。
  在攻擊機─天山即將擲下魚雷的瞬間,躲過零戰攻擊的瑞雲往天山進行衝撞的自殺式攻擊,雖然有些攻擊機及時閃避,但是魚雷的彈道也因此偏離。
  而對於爆擊機─彗星的攻擊,山城卸下了應該要保護的飛行甲板,成為阻擋彗星爆擊的盾牌。
  
  雖然這波攻擊使得山城的飛行甲板失去應有的功能,
  但是戰艦的厚實裝甲也讓破壞飛行甲板後剩餘的零星攻擊無法傷害到山城分毫。

  「怎麼會……!」
  飛鷹沒有想到山城竟然會捨棄飛行甲板來阻擋航空戰的傷害,
這是身為空母的自己所沒有辦法想像的戰術。
  山城即使捨棄了飛行甲板,也還有裝載在背後的砲擊,但自己如果失去飛行甲板,就喪失了戰鬥的能力。
  在山城已經捨棄飛行甲板的情況下,瑞雲並不需要考慮回程的燃料,必定能在自己回收艦載機時對自己進行轟炸,山城還能趁機靠近到能對自己進行砲擊的距離。

  這種時候,再次發動攻擊才是正確答案。在轉瞬的思考間,剩餘的瑞雲已經朝飛鷹襲來。


  「這種程度……還能忍受!發射!」確定了接下來的行動,飛鷹左手張開飛行甲板,右手高舉承受著瑞雲的轟炸,驅使自己留在身邊待命的二十台艦載機飛行。
  「妳以為我會給妳起飛的時間嗎?」山城將背後高舉的砲管下沉,「發……嗚呃!」在山城準備開火的時候,身體卻失去了平衡。
  「我沒有想過妳會給我這種空檔,所以我就自己製造了。」那是飛鷹在第一波攻擊時,刻意命令延後攻擊的一批艦載機。「就是現在,回來!」
  「這種……」山城不顧自己還沒有恢復平衡,將砲管喵準飛鷹,「小把戲!」
  

  那是一記以她的胸口為目標的砲擊,正在回收艦載機的她根本沒有辦法進行迴避,只能反射性的扭過身子,躲開對胸口的直擊。然而她的左肩仍然直接受到九一式徹甲彈的破壞。
  在沒有防禦的情況下被直擊,飛鷹整個身子朝後方彈開,在海面上翻滾。
  
  「還沒結束!」取回身體平衡的山城,穩穩的在海面上站立,「副砲發射!」
  
  『啪』的破碎聲響起,因為剛剛的創傷,連躲避都辦不到的飛鷹,只能張開飛行甲板擋住山城的砲擊。
  
  「哈……哈……」 

  身體渴望著氧氣,好痛、好痛、好痛,左肩已經脫臼,又已經失去飛行甲板的自己,以身為輕空母的能力來說,無疑的已經不能戰鬥。
  但是自己不能輸,為了提督、為了不想離開提督的自己,不能輸!

  「現在認輸的話,我也會接受的。」山城將砲管對準飛鷹,游刃有餘的說。
  對山城而言,她的目標是季彼方而不是飛鷹,只要取得勝利,要宰了那個沒有護衛艦的提督,自己隨時都辦的到。
  
  別傻了!就連這樣的反駁都說不出口。
  只是,要怎麼反擊、已經連艦載機都失去的自己,要如何擊敗山城?
  
  『我才不認輸!』
  為什麼會在這時候想起來呢?
  那是被自己用艦載機攻擊後,他口中說出的話。
  
  一開始只是希望他認輸,所以自己讓零戰對他進行威嚇射擊。
  但是他看出那並不是認真的攻擊,承受住最少的傷害像自己突擊,自己只好讓天山對他攻擊。
  
  那時的他,也跟自己一樣是左肩被命中而被擊飛,然而他還是不願意認輸,甚至用低姿勢跟迅速的動作躲避著艦載機潮自己逼近,最後在零距離被自己一腳踢暈,才結束了這場不公平的戰鬥。
  回想起他的身影,自己絕不能輸。
  
  「我才……不認輸……」用力的按著左肩,飛鷹站直了身子,像是要咳血一樣的擠出聲音,「我才……不會輸!」  
  「是嗎?那就只能擊沉妳了呢。」

  在山城射擊的瞬間,飛鷹加速進行迴避,在山城的周圍繞著圈子,時而急停、時而反向奔馳,逐漸的縮短與山城之間的距離。

  「像蒼蠅一樣……煩死了!」

  山城雙肩的主砲同時射擊,然而這一記砲擊也被飛鷹千鈞一髮的閃開。
  趁著這個空隙,飛鷹驅動了全速向山城逼近,山城急忙用副砲瞄準飛鷹,但飛鷹在海面上、像是跳舞般的轉了一圈,再次躲開了山城朝自己已經受傷的左肩的射擊。
  她低下身子,緊貼著海面朝山城突擊,那是山城的砲管所無法瞄準的角度。

  「咋!」山城朝後方跳起,勉強將飛鷹收入主砲的射擊範圍內,「發射!」
  「嗯,我也覺得妳會這麼做呢。」飛鷹擲出已經半毀的飛行甲板當作盾牌,雖然不能期待像山城一樣完全擋下砲擊,但是只要有這一瞬間的機會,就足夠了。

  「這樣就抓到妳了。」飛鷹衝向山城,用沒有受傷的右手抱住了她。
  雖然自己當初踢暈了彼方,但是已經跳到半空中、背後又有著重武裝的山城會因此失去平衡,無法做出同樣的動作。
  「這樣抓住我,妳又能做什麼!」山城掙扎著,但是抱著自己的飛鷹,自己是無法射擊到她的。
  「是呢,雖然這樣子輸不了,但是也不會贏呢。」
  
  雖然沒有在您面前呼喚過您的名字,但是其實我、好想要這樣的稱呼您……
  彼方、彼方、彼方、彼方、彼方……
  
  雖然那時候的約定,您還沒有為我實現,但是其實我、好希望您能這樣呼喚  我……

  提督,如果不在戰場上的時候、如果只有兩個人的時候,希望您不要叫我飛鷹。
  可以請您呼喚我最初擁有的名字……『出雲』嗎?


  看到飛鷹在海面上疾馳時,彼方就已經預測到她的想法了。
  但是自己應該怎麼做?阻止她嗎?支持她嗎?
  
  「唷,你的秘書艦的行動挺有趣的呢。」彷彿對於這一對提督與秘書艦的掙扎和選擇感到開心似的,古賀帶著笑容對彼方問著,「不阻止她好嗎?」
  「閉嘴!」
  「哼哼!可愛的學生會做出什麼選擇,我也是很關心的呢!」

  彼方沒有餘力在意古賀的調侃,只能專注的看著飛鷹的行動。
  看著她的奔馳、看著她在毫釐之差閃開砲火、看著她逼近山城,彼方只能看著她,在心裡掙扎。
  然後,只是在那一瞬間,彼方看見了飛鷹朝著自己的方向,露出了微笑。
  那是不可能看見的距離、那是不可能聽到的距離,
  但是彼方確實看見了、確實聽到了她這麼呼喚自己。
  
  『彼方』
  

  「出雲──!」彼方用盡全力大喊,為了讓她聽見,他呼喚了她交給自己的名字。
  「中止演習!」像是看到了想要的答案一樣,古賀咧嘴露出了狂妄的笑容,「醫護班出發!然後快叫你的秘書艦停止自爆這種愚蠢的想法吧,彼方。」
  「……」對於古賀轉瞬間的下令,彼方只能目瞪口呆的看著她。
  「不過跟你這個乖學生比起來,你的秘書艦意外的激進呢,記得要好好管教。」
  「古賀……」
  「哈哈哈!能看到以前的學生發自真心的吶喊,這場演習還真是有賺頭!放心,雖然中止了演習,但畢竟是由我發出的命令,在規則上算是我輸了。」
  「謝謝妳,古賀教官。」
  
  古賀瞳雖然是個喜歡玩弄學生的教官,但並不是個會說謊的教官。
  下了這樣的判斷後,彼方留下感謝的話語,登上醫護班的船隻。
  
  那個笨蛋,明明應該是個聽話的、認真的孩子,偏偏到了這種時候就會亂來。
  她必須是自己的秘書艦,他這樣子下過命令了。
  

  不准輸,因為不准離開自己,所以不准輸,他這樣下過命令了。
  但是她還是為了自己,選擇了可能離開自己的方式。
  
  這個笨蛋!以為這樣子,自己就能夠笑著接受嗎?
  以為自己能夠接受這個犧牲秘書艦得到的結果嗎?
  
  所以,出雲。
  我用這個名字稱呼妳了,所以這裡不是戰場。
  我已經這樣子呼喚妳了,所以我不准妳離開。
  
  出雲、出雲、出雲、出雲、出雲……
  妳想聽幾次我都能這樣子呼喚妳,所以、所以,
  

  所以,出雲,不准擅自離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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