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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3日 星期四

那段還未萌芽的感情~22

        ─ 22 ─


  現在想想,真是莽撞的行動。
  看著站在自己面前,或是比自己資深的、或是跟自己同級的幾位提督,彼方不禁這樣想。
  為了要救自己的秘書艦,而需要攻佔一塊海域,而為了這件事情,需要其他提督的幫助。
  聽到這種話,到底有多少人會來協助自己呢?

  但是眼前的幾位提督就是這樣的人,不管是自己去請求,或者是讓古賀、詩織幫忙介紹,這些人是願意幫助自己的,這樣子就夠了。
  儘管只有少少的六個人,但是對於自己所準備的作戰,這樣就足夠了。

  「姑且不論實力,這些人的人格都是我可以保證的,找了不錯的人當協助嘛,季提督。」站在彼方身邊,古賀的視線在眼前的提督們身上掃了一遍。
  「教官,實力方面可以請妳也保證一下嗎?」一個年輕的提督舉手發言著。
  「去、去,想讓我保證實力就給我打出戰果,都畢業了還叫我教官的小鬼頭滾一邊去。」
  「哈哈哈,古賀,那我的實力呢?」
  「啊啊,這不是跟我的演習結果到達堂堂五十敗的遠藤大叔嗎?回家把基礎戰術指南抄個十遍交上來吧!」
  「哈哈哈!季提督,古賀提督要我回去呢,幫忙說句話吧。」
  「唉……」看到這種情況,彼方向前跨出一步,伸出手把古賀擋在身後,「咳,感謝古賀提督協助的開場,因為看來這邊跟大家都熟悉的只有比較資深的……」
  「彼‧方?」
  「因為年輕漂亮又擅長交際的古賀提督……」
  「彼方?」
  「還有可愛七瀨醫師的協助。」這兩個人真的打算幫助自己嗎?彼方不禁在心中冒出了疑問。
  「哈哈哈哈哈!」看著台上三人的反應,台下的幾個人毫無顧忌的大笑起來。
  「……真是的,這可不是相聲呀。」在心中抱怨了一下,彼方清了清喉嚨,擺出比較嚴肅的表情,「那接下來,由我來進行後天珊瑚諸島攻略作戰的說明。」

  「根據上次海戰的經驗跟後來數次的嘗試,在南方海域夜間聚集部隊時,深海棲艦會集中火力對我方進行攻擊。因此兩個基本的要點分別是『不要進行夜間部隊的聚集』跟『各別擊破』。」
   稍微停了下,彼方看了看台下的提督們,確認沒有異議才繼續說下去。
  「然而珊瑚諸島離鎮守府的距離並不足以在一日內攻略後來回, 因此我們明日午後一時從鎮守府出發,在傍晚抵達珊瑚諸島,並依隔天的分配範圍進駐到島上,後天上午八時準時進行作戰。
   這次的作戰內容很單純,麻煩各位固守各自分配到的海域範圍,並且儘量避免深海棲艦跨越海域朝據點集中。
   所幸前些日子有不少提督爭先恐後的進行對該海域的探索,不僅適度的削弱了深海棲艦的戰力,其艦艇配置也大致上確定完畢。」
  「啊,那麼……」跟彼方同時成為提督的同期生舉起手,「果然是彼方要進行對據點的攻略嗎?」
  「嗯,雖然對不起各位,但是的確如此。」這次作戰中,彼方讓每個艦隊對各自制海範圍的控制,進而減少指揮系統的混亂跟敵方集中攻擊的可能性,但是實際上攻占的據點的最重要因素,還是在自己跟據點棲艦的戰鬥上。

  如果由其他人攻占、甚至是聯合作戰的話,那位元帥一定是不會承認的吧。

  光是這樣讓其他人協助壓制周圍海域,都可能是犯規的一步了。
  要是做得更過分一些,被說『那只是其他艦隊進行的攻略』也沒有辦法否定。
  所以至少據點的攻占,必須只靠自己來進行。

  「那古賀提督為什麼不參加呢?」
  「呀!你想想嘛!我參加的話一定二話不說把這塊海域的深海棲艦全部宰了,沒有辦法遵守這種作戰計畫的。」
  「嗯,所以古賀提督是重要的戰力,但這次的作戰還是只能先將她屏除在外。」

  結束了問答,彼方繼續進行其他作戰計畫的確認。
  在計畫的確認到了一個段落,彼方確認提督們沒有其他問題後,拿出之前紀錄的未知深海棲艦的照片。

  「再來是最後的事項。雖然我剛才有保證過這次作戰的安全性,但是有唯一的一個例外,就是這艘深海棲艦。
   看到她,無論如何一定要馬上逃離該海域,甚至等安全之後再進行通報都無所謂。」

  那,是在這片海域中,最危險的一匹怪物。
  最後在進行一些細項的確認後,眾人從座椅上起身,準備離開。
  看著他們,彼方想說些什麼,但是又不知道適不適合開口。

  「怎麼啦,年輕人?」注意到彼方的異狀,剛剛才被古賀調侃過的遠藤提督向他搭了話,「哈哈,不會是在擔心打輸吧?」
  「不……但是,這樣子讓我去進行據點的攻略,大家真的沒關係嗎?」
  「哈哈哈,是在擔心這種事情呀?對我而言,這可是能賣古賀人情的大好機會,攻佔據點什麼的只是小事而已!你們也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看看!」
  「啊,我的話無所謂喔,反正這個作戰我只要發呆就好了,沒什麼能抱怨的呀。」
  「只要到時候攻佔成功的獎金拿出來請我吃一頓飯,攻佔據點這種麻煩的事情交給年輕人就好了。」
  「啊……都讓步到這個份上了,沒有贏的話很丟臉的,一定要贏呀。」

  對著彼方,他們或是豪放、或是開玩笑的說出這些話。
  對於用這種話搪塞過去的夥伴、長官,彼方只能從心底感謝他們。

  所以,藉由他們的幫助,來到了這裡。
  所以,不能輸。



  站在艦首,盤踞在據點海域的深海棲艦,已經是能夠被辨識的距離。
  在射程外,彼方停下了船,轉身看著被自己帶上這個戰場的艦娘。
  瑞鶴、加賀、山城、金剛、北上,以及飛鷹,
  這是自己判斷後最適合這個戰場的艦隊組合。

  「瑞鶴,回報敵方戰力。」
  「是。確認為戰鬼艦一艘、空母ヲ級兩艘、戰艦タ級一艘、驅逐ロ級兩艘。」
  「是嗎?看樣子其他提督的確是順利地阻止敵方戰力集中了。」總之,計劃的第一階段算是成功了。安心的吐了口氣,彼方向前踏出一步,「現在,進行任務的再確認。任務目標為據點的攻占,任務分配……加賀、瑞鶴,不要求擊沉,但是在射程外的第一發航空戰,務必癱瘓戰鬼的機動力跟敵方空母的起降能力。」
  「是!」「……是。」
  「北上,配合加賀跟瑞鶴的轟炸時機進行雷擊,完成後請妳對敵方戰艦進行吸引跟擾敵的工作。」
  「了解唷。」
  「金剛,吸引住戰鬼的注意力,然後盡全力迴避,千萬不要被她直擊。」
  「No problem!」
  「山城,在金剛跟北上吸引戰艦跟戰鬼注意力的期間,保護加賀跟瑞鶴,一艘一艘確實的將敵艦擊潰。」
  「……我知道了,提督。」
  「然後……飛鷹。」
  「咦?」像是沒有想到他會呼喚自己一樣,一直垂著目光的飛鷹,驚訝的抬起頭。
  「飛鷹,在我身邊保護我、協助我。」像是要強調似的,彼方又說了一次,「飛鷹,待在我身邊。」
  「但是我已經……」
  「沒有那種事情。」彼方牽起飛鷹,帶著她走向艦首,「飛鷹,展開飛行甲板吧。」
  「咦?可是……」
  「沒有可是喔,相信我吧。」

  飛鷹轉頭看著彼方,彼方只是對著她點了點頭。
  泯著唇,伸手拿出了三台艦載機,那是彼方為了減輕她的負擔,而換上的舊型艦載機。
  像過去一樣,放在卷軸的前端,漸漸展開飛行甲板。

  「九六式、九七式、九九式……」

  好重、展開飛行甲板的雙手,感受的是過去從不可能感覺到的負重。
  為什麼他要堅持著讓自己嘗試驅使艦載機呢?
  不是說自己就算沒有驅使艦載機也能待在他的身邊嗎?

  彼方,我相信您,但是……但是……
  大約展開到一半,飛鷹握住卷軸的雙手開始顫抖,
  就在飛鷹認為自己承受不住負重的時候,彼方從背後抱住了她,握住了她顫抖的雙手。

  「沒問題的,妳承受不住的重量,我會替妳負荷、跟妳分擔,所以……」
  就算她真的無法驅使艦載機也無所謂,
  但是彼方不想看見她因為這樣,而對自己失去自信的表情,
  「所以,飛吧,飛鷹!」

  「是!提督!」

  完全展開飛行甲板,好重、好重,
  但是他攙扶著自己,陪伴著自己,所以沒有關係!絕對要……

  「全機起飛!」


  那是,接近於哀求的聲音。
  飛鷹緊閉雙眼,不敢看號令之後的結果。
  明明他這樣子站在自己的背後、明明他這樣子的攙扶著自己,如果失敗的話……

  「飛鷹,睜開眼睛。」

  隨著他的話語,飛鷹張開了雙眼。
  雖然不是像過去一般翱翔,但是小小的艦載機,圍繞在自己的身邊飛行著。
  雖然看起來搖搖晃晃、雖然讓人看了提心吊膽,但是,它們飛行著。

  「這樣子,保護我的戰力也有了呢。」放開飛鷹,彼方轉身面對艦娘們,「加賀、瑞鶴、金剛、山城、北上。」
  「「是!」」
  「出陣!」

  隨著彼方的號令,艦娘們一一從甲板跳下海面,朝深海棲艦加速。
  加賀跟瑞鶴同時驅使艦載機進行轟炸,北上也配合著進行先制雷擊,同時讓金剛去吸引住戰鬼,一切都如同一開始所計畫的一樣。

  但是,還是有失算。

  失算的是,那在一瞬間加速,鑽過金剛身旁、從加賀跟瑞鶴中間穿過,朝彼方直奔而去的那艘驅逐艦。

  「あ────────!」

  不可能,到目前為止完全沒有聽說過深海棲艦拋下戰鬥朝座艦突擊的情況。
  不,現在不是思考可能性的時候。
  雖然飛鷹在自己身邊,但是現在的飛鷹並沒有戰鬥能力。

  怎麼辦?


  「少瞧不起人了!我可是在這裡呀!」

  在那艘驅逐艦跟彼方船艦衝撞上的前一刻,山城轉過身子,用副砲進行緣護射擊。
  驅逐艦被擊飛到船艦左側,墜落在海面上。

  彼方朝那邊看去,雖然並沒有擊沉,但應該是失去基本的戰鬥能力了。
  既然這樣就能放著不管,將精力擺在眼前的戰鬥上比較重要。
  這麼想的彼方,將視線轉回前方。


  ──但是,他聽到了那個聲音──   


  「あ──司令──官──」
 
  那是在這片海域、留下自己而離去的、少女的聲音。

  「──痛──好痛──司令、官──」

  那是在殘骸中,獨自站立的,黑色的少女。

  「──司令、官──叫了──我──的名字──」

  那是自己沒握緊的那雙手。

  「──司令、官──沒──有──找到──我──」

  那是……

  「──司令、官──在──這裡──」


  她對著彼方撲了過來。在彼方跟飛鷹都還在錯愕當中,抱住了彼方跳入海中。
  突如其來的深藍讓彼方偋住了呼吸。這是,海裡嗎?

  電,自己最一開始的祕書艦,為什麼……?
  明明一直找尋著她、明明在這片海域裡不斷的搜索著。
  莫非,妳從這個時候就一直等待著我嗎?
  在水面下,彼方沒有辦法提問。
                         

  但是,另一個『她』的聲音傳來了。

  「對不起,妳在這邊等很久了吧。」

  那是,拯救了自己的聲音。

  「對不起,我們的提督把妳一個人留在這裡。」

  那是,陪伴著自己的聲音。

  「但是,對不起。就算這樣子,我還是不能讓你把他帶走。」

  那是,自己不能放手的聲音。
  不知什麼時候追上來的她,伸手抓住了自己。


  「這個距離的話,就算沒有飛行甲板也沒有關係了呢。」

  她的嘴角,帶著抱歉似的微笑,

  「對不起,九六式、九七式、九九式,全機攻擊。」


  那是,她對他的思念。
  那是,她代替他的道歉。
  她知道,自己做了多麼過分的事情。
  所以她只能不斷地訴說著,自己的抱歉。


  「對不起,電……」
  「對不起,但是……」
  「對不起……」

2020年1月12日 星期日

那段還未萌芽的感情~21

        ─ 21 ─


  飛鷹的處刑是已經被確定的命令,但是,必須讓那道命令失效。如果想要保護飛鷹,那這是必要的事情。
  跟翔鶴、扶桑不同,飛鷹的處刑跟金剛一樣,是還有時間挽回的。就算沒有辦法挽回,也必須想辦法延後處刑的時間,不然什麼事情都不能做。

  為此,就算有些無謀,彼方還是只能選擇直接與海軍元帥交涉。
  雖然不認為自己有與他交涉的籌碼,但是彼方也只能硬著頭皮,來到了元帥的辦公室外。

  「要申請跟元帥的見面?」
  「是。」
  「雖然這麼說有點失禮,但是少將,短時間之內無法幫你排定與元帥見面的時間,至少……要等到下個月吧。」
  「無論如何……都無法提前嗎?」就算知道實際上是不可能的要求,彼方還是試著提出。
  「請不要為難我了,能幫您排定下個月就能見面,已經是算是很大的讓步了。」皺著眉,身為總元帥秘書艦的大和,露出了為難的表情。
  「……說的也是,抱歉了。」
  「沒有關係的,那麼需要幫您安排跟元帥會面的時間嗎?」

  就算可以安排,那個時候飛鷹的處刑早就結束了,也沒有進行會面的意義了。
  正當彼方打算搖頭拒絕時,那個聲音卻從身後傳來──那個彼方絕對不會認錯的聲音。

  「哼……這不是季彼方上校,不,現在是少將了吧?」
  「咦……」

  是那個,自己過去憧憬著的聲音。
  是那個,無情凌虐著翔鶴的聲音。
  是那個,自己必須請求他的聲音。

  「元帥……閣下。」
  「啊,閣下,您回來的正好。」 看到元帥出現,大和小跑步的跑到元帥身邊,「這位季提督想要安排跟您見面的時間,請問下個月的這個時間……」
  「不,沒這個必要。」元帥爽快的打斷了大和,「反正現在也沒有預定的事情,就現在談一談吧!」
  「咦?但是半小時後……」
  「無妨!季少將也不打算談太久吧?」
  「啊,是!」驚覺叫到了自己的名字,彼方連忙回應。
  「而且對季少將而言,看起來也不方便等到那個時候呢。」
  「哈……既然閣下這麼說的話……」微微的躬身,大和打開房門,「請進,那個……還是請您抓緊時間。」
  「嗯,我知道了。」

   走進房裡,在元帥坐上沙發後,彼方行了個禮,才在元帥對面坐下。
  跟在房門外不同,此時的元帥散發出威壓彼方的強烈氣勢,
  跟過去感受到的、長門那種歷經沙場銳利不同,
  那是處於高位的自信、而產生的全面性的威壓。

  雖然不知道他的目的,但這對自己是個機會。
  端正自己的坐姿,彼方盡量讓動作看起來自然一些。


  「自從上次授勳儀式之後就沒打過照面了吧?之前深海棲艦造成的傷勢還好嗎?」
  「是,這個……稍微無謀的下了判斷,因此遭到深海棲艦的攻擊,是我的疏失。」

  雖然實際上是被金剛所打傷,但是提督被艦娘打到重傷,並不是能夠解決的小事。
  為了避免麻煩,彼方對外一律宣稱是在戰鬥中被深海棲艦所傷的。

  「是嗎?以後要多注意,海軍還需要你這種年輕人多去努力。」


  跟眼前的他對話,彼方不禁懷疑,那天在工廠見到的元帥,真的是眼前的這個人嗎?
  威嚴但溫和、莊嚴而肅穆,即使身體感受到威壓,但是那依然是他的身分自然會有的,這個他跟那天遇到的他,簡直像是兩個人。

  不行,不能遭到迷惑。
  自己是見過的,那個狂亂的他、那個對艦娘毫無憐憫的他。
  所以自己不能在這邊,被欺瞞、被說服。

  「元帥,屬下今天正是為了此事而來。」
  「喔?說來聽聽。」
  「請收回屬下的秘書艦──飛鷹的處分命令。」
  「理由呢?」儘管只是一瞬間,但彼方看到了,他嘴角的嘲笑、以及眼中的輕蔑。
  「理由有二。其一,是飛鷹身為善戰的輕空母,此時失去她,對屬下的艦隊是戰力上的一大損失。
   其二,是飛鷹身為屬下的秘書艦,在屬下受傷時負責艦隊的整合跟指揮,
   此時失去她,對於艦隊的默契會產生不良的影響。因此,懇請您收回成命。」以不疾不徐的語氣,彼方說出了預先擬好的內容。
  「哼?但是你說的第一個理由似乎不成立吧?在我看到的報告中,飛鷹已經喪失驅使艦載機的能力了。」
  「是的,但是那是誤報。」
  「誤報?你是說治療科的人對我說謊了嗎?」
  「屬下豈敢。再說,那並不是對您說謊,而只是單純的判斷錯誤。」
  「哼?」
  「屬下可以保證,飛鷹並沒有喪失驅使艦載機的能力,只是因為重傷而被弱化,待治療完畢就能繼續進行戰鬥。」
  「你怎麼確定它還能夠驅使艦載機?」
  「不需要確定,屬下親眼看到了。」這種程度的疑問還在彼方的掌握之中,根本不需要遲疑。「因為屬下親眼見到,受傷後的飛鷹驅使艦載機的模樣。」

  毫不畏懼的盯著元帥,彼方這麼回答。

  「喔?也就是說飛鷹還有戰鬥能力,而且在你的艦隊中身處重要的位置,所以希望我撤回處分命令。哼……這樣子我好像沒有拒絕的理由呢。」元帥雙手抱胸,思考了一下。「好吧!」
  「咦?」這麼簡單就成功了?彼方一瞬間有這樣的疑惑。
  「雖然說過去也沒幾次這種案例,而且珍貴的戰力也不能隨便浪費。但是如果隨隨便便就答應你,那對我們海軍的軍紀也有不良的影響。
   所以──兩個禮拜,只要你兩個禮拜內以飛鷹為旗艦攻略珊瑚諸島海域,我就收回這道命令。」


  兩個禮拜呀,真是無理的攻略時間呢,這個元帥。
  就算不考慮上次薩夫島的失敗,珊瑚諸島一樣是個難以攻略的海域。
  更別說那是那次事件──那個成為自己起點的戰役的海域。

  雖然現在有其他艦隊同時在進行對珊瑚諸島海域裡深海潛艦的削弱,但是考慮到兩個禮拜的時限、艦隊的再編成跟準備時間,大概也只會有一次的攻略機會吧。

  再加上飛鷹的狀況、一段時間沒有去注意的艦隊訓練等等,就各種方面而言,都是個嚴峻的挑戰。
  但是至少,爭取到了時間。
  雖然只有兩個禮拜,但是有了這段時間,就可以去做些什麼。
  所以這次的魯莽,並不是沒有意義的。

  話說回來,什麼『屬下親眼見到,受傷後的飛鷹驅使艦載機的模樣。』
  還真敢說,彼方在心中自嘲著。

  明明昨晚才看著飛鷹因此而哭泣,今天醒來之後又看到她失敗的樣子,
  自己卻還能面不改色的說出這種謊言。
  但儘管是謊言,也要想辦法掩飾過去,不然就算過了這一關,以後也會遇到一樣的問題。


  「彼方,請陪我到道場去一趟。」

  那是醒來後的她,說的第一句話。
  儘管雙眼還是紅腫的、身體還是虛弱的,她還是如此堅持。

  應該是治療有了效果,飛鷹沒有藉由彼方的攙扶,自行起身。
  換上了白色的外套、紅色的褲裙、握著收起的飛行甲板,那是彼方所熟悉的、她的模樣。

  看著她的動作、聽著她的話語,彼方沒有辦法拒絕,只能跟在她的身後。

  「這個時間到道場……妳想要做什麼,出雲?」跟在飛鷹的身後走進道場,站在場中的她背對著自己。
  「彼方。」像是哄著小孩般的語氣,那站在彼方身前的聲音,帶了些笑意,「這個問題,你應該很清楚的。」
  「……」
  「再一次,」見彼方沒有回答,飛鷹轉過了身,面對著他,「請再跟我比試一次,彼方。」

  飛鷹提出了要求,眼神中有著強烈的決心,彼方只能深吸一口氣,站到她的對面。

  眼前的她,就跟第一次見面時一樣。
  在在紅色腰帶前輕輕交握著的白皙、纖細的手、長過腰際的烏黑長髮、象徵著她的純淨的白色夾克、代表了她的真摯情感的紅色褲裙、以及那明亮的瞳孔、那淡淡的哀傷,與那夾雜了各種情緒、無法解讀的雙眸。

  「出雲……認真的嗎?」
  「是的。」
  「……」淺淺的嘆了口氣,彼方雙手握拳,微微側身,「那麼,我要上了。」

  根據之前的經驗,跟空母系的艦娘的比試,重點只在於能不能在對方發射艦載機之前,壓制住對方的動作。
  決定了進攻的手段,彼方一個滑步向前。

  面對他的行動,飛鷹拿出卷軸,展開飛行甲板,飛行甲板完全展開,艦載機對著彼方襲來──這種在彼方預想中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啪』的一聲,還沒有完全展開的飛行甲板,從飛鷹的手中滑落到地上。

  「咦?」

  彼方對於眼前的情況無法理解,也來不及反應。
  儘管即時的停下了動作,彼方還是整個人撞上了飛鷹,將她推倒在地上。

  「是……我輸了呢。」
  「出雲……」
  「彼方……您看到了嗎?我已經連展開飛行甲板、這種對空母而言,理所當然的事情都辦不到了喔。這樣子、就算是這個樣子……」她笑著、淚水卻止不不住,「就算是這樣子,您還是會選擇我成為你的秘書艦嗎,彼方?」

  「這種事情根本就不用考慮呀!
   為什麼……要去想這種事情?
   能夠成為我的秘書艦的人就只有妳!出雲!飛鷹!」

  有些粗暴地抱住眼前的她,到底都在考慮什麼呢?這個笨蛋!
  這種事情,明明不用思考也能決定的!

  「謝謝您,彼方。」在他的擁抱中、在他的耳邊,飛鷹輕輕地說了,「如果……等到一切都結束的時候……可以請您實現我,小小的任性嗎?」


  少女,在自己所信賴的他的耳邊,許下了小小的願望。
  那是身為一個女孩的她,所奢望過的、小小的心願。
  那是身為一個艦娘的她,無法辦到的、小小的奢求。
  他抱緊了她,點了頭。

2019年12月23日 星期一

那段還未萌芽的感情~20



         20 


  在一片純白的走廊內,彼方雙手交握,面色凝重的盯著地板,詩織站在他面前,俯視著對自己低下頭的他。
  那就常人而言,是不可能的意見、不可能的想法,但是知道了這一切的他,一定會這麼選擇。

  她知道的,所以她才不願意讓他,知道這一切。

  「彼方……認真的嗎?」
  「……嗯。」
  「你知道這麼做的結果嗎?」
  「……嗯。」
  「那麼……你也知道,我為什麼不告訴你真相了嗎?」
  「……嗯。」
  「那麼……
  「詩織。」那是,如死灰的聲音,「我知道,但是……不要……

  那是,宛如要咳出血來一樣的聲音。
  ── 不要替換掉飛鷹的身體 ──

  那是,自己所看見的她。
  那是,她讓自己看見的她。
  即使外表是一樣的,他依然不願意替換。

  或許過去飛鷹身體的部件早就有更換過了吧?
  或許自己這麼做,只是為了自己的偽善而已吧?
  但是,彼方就是不願意這麼做。

  「……從你知道這件事情後,你就一直在避免艦娘受傷。即使你原本的指揮風格就是不讓任何艦娘死亡,但是連續幾個月都讓艦娘壓抑在能夠不替換部件、甚至不使用高速修復材的傷勢,這已經是異常了。」
  「……所以呢?」
  「如果因為這樣,被發現你已經知道海軍的秘密,你要怎麼辦?」
  「……
  「如果因為你堅持拯救飛鷹,導致你被處分,你的艦娘也無一倖免,你還是要這樣選擇嗎?」
  「我……

  那是,早已決定好的答案,
  第一次見面就全然信任自己的少女、
  在自己懷抱裡哭泣的少女、
  呼喊著自己的名字的少女、
  拯救了自己的少女、
  委身於自己的少女、
  即使汙穢、還是潔白的少女、
  憎恨著自己的少女、
  將最重要的人託付給自己的少女、
  寡言而認真的少女、
  總是黏著自己的少女、
  背負著妹妹的死而活下去的少女、
  心口不一的少女、
  嬌小而一直等待著自己的少女、
  還有那,自己沒有保護住的少女。
  答案,早就決定好了。
  「這次我一定會……保護所有人。」

  「……」像是放棄一樣,詩織放鬆了一直緊繃著的肩膀,「我知道了。但是最低限度的人工皮膚、肌肉還有高速修復材我還是會使用。就算不去替換部件,受損太過嚴重的部分還是必須用這些去修補,高速修復材也還是個有效的恢復、麻醉、接合劑,這樣子……沒問題吧?」
  「嗯,交給妳判斷。」
  「還有……能夠恢復什麼程度,我不能保證。搞不好上面看到呈交上去的報告書,飛鷹就會立即被處分掉,這樣子也沒關係嗎?」
  「……」彼方只是無言的,點了點頭。

  抱歉,飛鷹。妳現在一定很痛苦吧?
  明明使用了高速修復就能讓妳快速的回復到原本的樣子,可是我、已經知道真相的我卻不能這麼做。

  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但是,這是妳任性的提督的命令。
  但是,這是妳任性的提督的請求。
  
  飛鷹,妳一定要醒過來。

  沒有去細數這樣子的日子過了多久,或許只有幾天吧?
  彼方只是坐在急診室外、坐在加護病房旁、坐在飛鷹的病床邊,等著。
  彼方知道她們站得遠遠的擔心著自己,但是自己沒辦法回應她們。

  自己現在只能看著飛鷹,其他的什麼事情都沒辦法去想。
  但就算是這樣子擔憂著某個人,自己還是會餓、會累、會睡、會排泄。
  對無法自主控制的身體,彼方感到不滿。

  當然,這只是遷怒。

  到底是第幾天呢?金剛用哀傷的表情看著自己,遞出一份文件。
  是飛鷹的處分命令。
  金剛顫抖的手在猶豫要不要將它交出去,彼方只是露出乾枯的笑容,拍了拍金剛。

  「提、提督……」斗大的淚珠,從金剛的眼眶裡落下。

  明明自己也是哀傷的,自己卻哭不出來,而擔心自己的金剛卻哭了,
  真是個愛哭的孩子呢。

  「還有時間,我會想辦法的。」

  自己到底有什麼辦法呢?
  彼方不知道,但是他只能這樣說。
  握緊那令人痛恨的處分命令,坐在飛鷹的病床邊,醒去、睡去。
                          
  「彼方……」那是太過不真實,以至於讓自己不知道是否在呼喚自己的聲音,「彼方……
  「出……雲?」

  彼方微微睜開雙眼,看著坐在身旁、坐在病床上的少女。
  少女倚靠在床邊,長髮灑落在背後、散落在胸前,像是帷幕一樣遮住了她的表情。

  但是她笑著,淡淡的、甜甜地笑著。
  那是在月光下映照著的、銀色的、朦朧的笑容。

  「是的,是我。彼、彼方。」像是對自己說出口的話感到不好意思,飛鷹淺淺的低下頭,「隔了好久了呢,再次稱呼您為彼方。」
  「是這樣呢。」從上次看到她這麼叫到現在,已經超過半年了呢。
  「但是這段期間內,彼方也都沒有叫我出雲呢。」
  「嗯,抱歉。」
  「為什麼呢?」
  「怎麼說呢?有點……不好意思。」
  「讓我等了好久呢,笨蛋。」

  跟平常一樣,有點生氣、帶點撒嬌的話語。
  但是現在聽起來,卻是那麼的飄渺、那麼的無力。

  「抱歉,出雲。」彼方只能這麼說,然後緊緊握著飛鷹的手。
  「不原諒你。」
  「打勾勾?」
  「嗯。」聽到這句話,飛鷹開心的勾起彼方的小指。「彼方。」
  「嗯?」
  「可以坐在,我的身邊嗎?」
  「我就在妳的旁邊呀?」
  「再靠近一點……到我的身邊。」

  那是近似於哀求,卻沒有哭泣的嗓音,彼方無法拒絕。
  他鑽進被子裡把飛鷹摟著,讓她窩在自己的胸前。

  「這樣子……可以嗎?」

  未經允許做到這種程度,會不會太超過了些?彼方想。
  不過,這只是沒有必要的擔心。

  「再更近一點,可以嗎?」
  「嗯。」
  「彼方的身體,好暖和呢。」
  「是嗎?」
  「而且彼方的心跳,好快呢。」
  「這個……」因為跟妳在一起,這樣子的話是怎麼也說不出口的吧。
  「但是,真的能感覺到你就在身邊呢。」
  「是呀。」
  「一直、一直希望能夠這樣子,待在彼方的身邊呢。」
  「出雲……
  「彼方。」
  「嗯?」
  「為什麼,不讓我接受高速修復呢?」不是質問,飛鷹只是淺淺的,說出自己心中的疑問。
  「那是……」那是彼方,不願意讓飛鷹去承擔的真相。
  「告訴我,你這段時間知道的事情。我……
  「……
  「彼方。」
  「嗯……
  「我、想跟你一起分擔。」
  「……是呢,該從哪邊說起呢?」


  翔鶴的事情、扶桑的事情、山城的事情、金剛的事情、
  榛名的事情、詩織的事情,彼方對著飛鷹,說出了所有的事情。

  飛鷹的表情時而悲傷、時而難過,時而泫然欲泣、時而眉頭深鎖。
  但是她還是靜靜的聽著,聆聽著,直到彼方說完了一切。

  「出雲……」看著飛鷹在自己胸前不發一語的窩著,彼方有些擔心。
  「花心大蘿蔔呢,彼方。」
  「嗯……抱歉。」
  「但是,這樣比較好呢。」
  「咦?」
  「這樣子不管我會被當成部位、或者被送去讓別人玩弄,都還有人可以陪著彼方,我……會有人代替我,關心著你。」
  「這種事情……
  「明明……明明我想要這麼想的。
   明明彼方還能夠好好地活下去的話……
   但是、但是……我不要……
   不管是被切成一塊一塊,還是被其他人擁抱,我都不要!
   我只想要待在你的身邊呀!」

  眼前的少女,那個可愛的、固執的、聽話的、任性的少女,
  再一次在自己面前哭了出來。

  「為什麼,只是這樣子簡單的願望,我卻辦不到……
   明明……我只是想要一直都是你的秘書艦呀……

  飛鷹轉過頭,望著彼方。
  是看到她的淚感到不忍嗎?
  是對她的哭泣感到憐惜嗎?
  還是只是更單純、單純的什麼?
  彼方沒有去多想,只是自然的吻上那帶著淚的眼、那帶著淚的唇。
  像是想侵入飛鷹似的、像是想占有飛鷹似的,彼方吻著眼前的她。
  舔拭著、交纏著,然後分離。

  「彼方...再抱緊我一點。」
  「嗯。」

  默默的,彼方加重了手臂的力道。
  靠在彼方的胸前,飛鷹的聲音,還是有些不安。

  「彼方,如果……如果我……」那是平靜的、卻哀傷的語調
  「不會的,我不會允許的。」打斷了飛鷹的話,彼方否定飛鷹的說著。
  「但是,處分命令已經下來了……
  「就算這樣我也會去爭取的,所以……
  「但是……
  「沒有但是,我一定……
  「但是!」飛鷹哭喊著,「我已經,無法再驅使艦載機了啊……!我已經,無法再幫上你的忙了呀!」
  「不管再怎麼希望待在你的身邊,我已經……要離開你了呀!」

  飛鷹的哭泣,刺穿了彼方的內心。
  再一次的,看到她的淚水。
  但是彼方卻無法,再次為她止住。
  不需要這樣子的能力也能待在自己身邊,他想這麼說。
  但是,他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讓她不離開自己。

  「不管用什麼方法……絕對……不會讓妳離開的。」彼方只能,抱緊身前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