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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0月8日 星期二

那段還未萌芽的感情~3

  處刑,到底是幾天前的事了?彼方沒有去計算。
  自從他知道自己帶回來的艦娘,有數十位都遭到報廢處分的時候,他就已經不再去思考。
  『為什麼,要把她們帶回來?』
  他本不需要去思考這個問題,他只是想帶回他的秘書艦,其他人只是基於義務帶回鎮守府。
  但是在那場不允許旁人見證的處刑後,他無法認同自己的行為。
  『為什麼,我不在那場戰役死去算了?』
  對彼方,這是不可能會被解答的疑問。
  正因為他對生存的直覺,他才能夠在那場戰役中存活,就算回到了過去,他也一定會在某個時間點下做出讓自己生還的決定。
  這或許是一種天賦,但對現在的他,只是一種詛咒。
  他無法選擇正常的活下去,不能選擇讓自己死去,所以他只能選擇讓自己腐朽。
  如果這是他的願望,那讓他這樣腐朽至死也沒有什麼不好。但是就連這個折磨自己的願望,都有人為他否決。
  「提督,您的決定並沒有錯的。」
  那是太過溫柔、太過純淨的,銀白的、她的聲音。

  「您的決定是正確的。希望幫助我們而將我們帶回來的決定,絕對不會是錯誤的。我也相信,因此而得救的孩子們一定有許多許多,但是……」

  那是猶豫著是否應該說出口的話語,在沉默過後,翔鶴露出了無可奈何的笑容,這麼說了出口。

  「但是,如果您以後看到了無法再度作戰的我們的話,請將我們拋下。」翔鶴沒有說明原因,然而,那卻是她最真切的祈求。
  「提督。」那是分別前,她最後的話語,「從今以後,您一定會被某些孩子所憎恨著的,或許不應該這樣拜託您,但是……」


  「真是……令人討厭的夢……」
  躺在沙發上,宿醉引發的頭痛,讓彼方不舒服的按壓自己的太陽穴,想試著減緩它。然而散發在房間裡的酒臭味與食物的腐敗味,卻讓他感到更加不快。
  放棄坐起身子,彼方無神的望著天花板,室內因為沒有開燈而暗濛濛的一片,但從窗子能看到細微的光線,所以現在是白天吧?
  不過這也跟自己沒有任何關係。

  「事到如今……翔鶴的請求,就算想起來也沒有任何意義吧……」
  口中嘟嚨著,彼方翻了身子,把整張臉埋入沙發裡,伸出手去摸索著印象中放在茶几上還沒喝完的酒。
  是這個嗎?掌心有觸摸到什麼的感覺,彼方握住了觸碰到的物品。
  但是不對,就算是那昏昏沉沉的腦袋也能分辨,不管是布料的粗糙感、握緊之後感受到的彈性、以及隱隱約約傳來的溫熱,都不是握住酒瓶之後應該會有的觸感。

  那,這又是什麼?

  彼方稍微抬起頭,用眼角的餘光看著前方。
  最先看到的是自己手中握著的紅色褲裙,然後是一雙在紅色腰帶前輕輕交握著的白皙、纖細的手,烏黑的頭髮長過腰際,柔順的垂在身後,而跟黑髮相映的,是她穿在身上的白色夾克,最後,彷彿感覺到終於注視著自己的目光,少女睜開了雙眸,明亮的瞳孔有著些微的開心、淡淡的哀傷,與各種無法解讀的情緒。

  「您終於醒來了呢,提督。」輕輕嘆了口氣,那是蘊含著傷心、又宛如鬆了一口氣的嘆息,「請不要繼續睡了,接下來還有很多事要忙呢。」
  「妳走錯房間了吧?我並沒有去申請任何艦娘。」
  彼方將手收回,思考了一下,還是決定應該坐正與眼前的少女交談。
  這並不是什麼振作起來的證明,只是他認為與別人交談的基本禮儀。
  「是的,所以是我主動申請讓您指揮的。」少女走走到牆邊,打開電燈的開關,隊在黑暗中不知道已經待了多久的彼方而言,突如其來的燈光讓他感覺有些刺眼,「我的名字是……飛鷹,航空母艦──飛鷹,請多指教,提督。」
  「飛鷹……是飛鷹型一號艦,輕空母沒錯吧?」
  「是。」
  「不要開玩笑了。」彼方重重的吐了口氣,「飛鷹級的輕空母,就算說戰鬥力接近正規空母也不為過,而目前服役的飛鷹級空母,每一台都有著相當不錯的戰績,甚至可以說是戰果輝煌。那樣子的艦娘,為什麼要申請讓我這個第一次出擊就從戰場逃跑,甚至讓自己的秘書艦死亡的提督底下呢?」

  語氣中充滿著對自己的嘲弄,但彼方確實是這麼想的。
  但少女卻一點也不在意,嘴角反而泛出一抹微笑。

  「幾天前,也有人對我問過同樣的問題呢。」飛鷹雖然帶著微笑,但是她的表情、她的語氣卻依然認真,「『為什麼要選擇他呢?』、『妳不覺得哪位提督更好嗎?』,甚至連『任何的其他提督都不考慮嗎?』這種話都說出來了呢。」
  「啊啊,真巧。」雖然對於被貶低到這種程度的自己感到不悅,但彼方也有著同樣的想法,「我也認為有過指揮空母的經驗、甚至是擅長指揮空母的提督很多,他們應該會更適合妳。」
  「單論指揮能力的話,是這樣子沒有錯呢。」飛鷹沒有反駁,只是點頭認同。
  「既然如此……」
  「不行。」飛鷹打斷了彼方,用那依然沉靜、但是拒絕的態度,「除了您之外的提督,我不接受、也不考慮接受。」
  「為什麼?我根本沒做過任何……」
  「您救了我。」
  「……那並不是我的本意。」自己從頭到尾,只是為了找到電。
  「但是您還是救了我,光憑這點,就已經足夠。」飛鷹注視著彼方,像是要將自己的心情傳達過去一樣。
  他會發現嗎?雖然自己這麼說,但是自己選擇他的原因,並不只是因為這樣而已。

  「看的出來妳是位被救了一命就要以身相許的傳統女性呢。」認為一般的方式無法說服眼前的少女,彼方換了個輕挑的語氣。
  「或許我真的是位這樣的傳統女性呢。」飛鷹輕撫著胸前,順著彼方的話回應。
  「我會無視妳的想法,對妳做出不合理的要求。」
  「我信任您。」
  「我會無視妳的意志,對妳下達不合理的命令。」
  「我信任您。」
  「我會無視妳的尊嚴,強迫妳去做妳所不願意做的事情。」
  「我信任您。」
  「少說的這麼簡單!妳到底了解我什麼?信任我什麼!」

  「我信任的是您的決定。」沒有任何猶豫,飛鷹對著發怒的彼方,說出了心中早已決定好的答案,「我信任,您在我身上做的任何決定。」

  飛鷹澄澈的瞳孔望著彼方,像是要表達著什麼、傾訴著什麼。
  彼方迴避著那視線,那讓自己感到太過耀眼。咋了一聲,對等一下要對她說出的話感到作嘔,他卻不打算停下。

  「那妳就把衣服脫了吧。」對能對她說出這種話的自己感到厭惡,然而彼方並沒有收回說出口的話,「現在、這裡,妳把衣服脫了吧。」
  「咦……您的意思是……?」
  「字面上的意思喔。外套、上衣、裙子、內衣,一件不剩的脫下來,就當是我的第一個不合理的命令。啊,要逃跑或是要去申請提督的更換也都來的及喔,我並沒有那個地位、也沒有那份閒情逸致去阻止妳的申請。」壓抑著自己的情感,彼方逼著自己用冷漠的口氣,說出這些他並不想說出口的話。

  「是嗎……?」飛鷹垂下臉蛋,用細如蚊蚋的聲音回答。
  「是喔。」從沙發上起身,接著只要若無其事地走出房間,事情就結束了。

  彼方,是這樣子打算的。

  『啪』!
  這是在彼方預料之外的聲音──那是飛鷹的外套掉在地板上的聲音。

  彼方還沒有反應過來,飛鷹已經解開襯衫的鈕扣跟褲裙的繫繩。迷惘從飛鷹的瞳孔閃過,但只是遲疑了那一瞬,她便將襯衫褪下,並讓褲裙滑落至腳邊。
  如果仔細去觀察,飛鷹指尖的顫抖、輕蹇的眉間、紅透的雙頰與瞳孔中的迷惑,都透漏著,她的心情並不像她的行動那樣平靜。
  但是彼方沒有注意到,或者說他根本無法去注意到。飛鷹白皙的身體、修長的四肢、優雅的動作與胸前的隆起,都讓彼方無法讓目光移開。


  不可能沒有注意到的,彼方的目光。飛鷹只能像護著身體一樣,用雙手環抱著自己。左手指尖輕輕捏著內衣的肩帶,怎麼辦?但是……那是他的命令。
  深吸了一口氣,下定決心拉下肩帶時,原本只是看著的他,擁抱了自己。
  抱著飛鷹的他喘息著,那並不是對肉體渴望的聲音,而是帶著疲憊與安心的吐息。這份溫暖讓飛鷹感到安心,身體一時之間失去了力氣,只能倚靠在他的懷抱裡。

  「為什麼妳要聽從這種命令呀!」彼方生氣的問著,但卻是對說出這話的自己感到氣憤。
  「因為……」飛鷹原本平靜的思考完全亂了調,只能零散的拼湊著字句,「因為、我……我希望您能相信我,相信我相信著您。」
  「不行!」
  「但是……」
  「就算是這樣子!這種命令妳也不許聽!」就算知道是強人所難,彼方還是無法克制自己這樣說,「就當我輸給妳就是了!所以不管是誰這樣命令妳,妳都不能接受這種命令!」
  「提督……願意相信我嗎?」剛才埋在心裡的擔憂爆發出來,飛鷹的聲音中帶著微微的顫抖。
  「啊啊,這種時候如果我否定的話,不只提督、我連當人的資格都沒有了吧。」
  「那能讓我成為您的秘書艦……嗎?」
  「……」這應該算是得寸進尺還是趁機勒索?不,這樣子說的話,得寸進尺的人是自己才對。想到這裡,彼方也無法說出拒絕的話語,「反正我也沒有其他的艦娘能指揮,就隨便妳吧。」
  「提督。」
  「嗯?」
  「謝謝您。」
  「所以我說……」
  「謝謝您。」沒有讓彼方把話說完,飛鷹主動伸出手,擁抱著他。


  飛鷹不清楚現在浮現在內心的情感是什麼,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
  但是她想要這麼做,想要對彼方道謝。
  想要帶著微笑,對他說出心中的感謝
  就算帶著淚,也想對他傾訴心中的話語。
  過度複雜的情感,讓飛鷹不知道怎麼辦,所以她只是重複著。

  「提督,謝謝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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